隔墻有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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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墻有耳
天色漸晚，落霞餘暉也慢慢隱去了天的那一邊，一鉤彎月漸漸從暮色中浮起。倦怠的飛鳥紛紛撲楞著翅膀歸巢而去，天空從五彩斑斕的金色逐漸變成靛青，沈澱下來，歸於平靜。
吳大夫已在外頭跑了一整天，加上年事已高，累得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，疲憊地靠在椅背上，對店裏的小二根苗揮了揮手，“今日早些打烊吧，我實在乏了。”
根苗應著聲，走去門邊，拿起一塊門板正打算安上去，卻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阻攔了下來，“且慢。”他一楞，只見面前站著個面容清秀的女子，生得明眸皓齒，嬌俏水靈，梳著少女樸素的雙丫髻，十二三歲的模樣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靈動，不是蓮兒還是誰？
他愕然楞了，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的臉，好一會兒才恍然回過神，發現已經失態，回過頭，結結巴巴道：“師父，這…”
吳大夫躺在躺椅上，半閉著眼睛，看也沒看來人，擺擺手道：“今日我已乏了，有什麽頭疼腦熱的明日再來吧。”
根苗深感遺憾，只好一臉歉意道：“姑娘，對不住了，師父打算歇息了，您還是明日再來吧。”說著，歉意的笑了一下，放慢著手腳繼續裝起了門板。
“等一下。”蓮兒加大了手裏的力道，阻攔著他，腿朝裏頭邁了一步，對著躺椅的方向放大了音量道：“吳大夫，是我，不知您還記得我嗎？”
根苗楞了，以為她是吳大夫的熟人，忙放下門板。吳大夫聽聞也睜開了疲倦的眼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瞇著眼道：“姑娘好生面熟，恕老夫一時記不起你的名字。”
蓮兒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我們今天還在王家有過半面之緣。”
吳大夫瞇著眼思索一番，終於回想起來，忙睜開眼睛，從躺椅上站了起來，彎腰致歉：“原來是你，王厚德的得意之徒，皇上剛剛敕封的六品司珍柳如蓮。恕老夫昏花愚鈍，竟未能認出姑娘。”
根苗一聽，不由吃了一驚，驚得門板險些沒扶穩，不禁對蓮兒刮目相看。只見她梳著樸素的雙丫髻，無任何發飾點綴；身著樸素的淺青色暗花長裙與淺青色布鞋，面上絲毫未施粉黛。她打扮得就像個十足的丫鬟，白皙清秀的臉上還透著未笄之年的天真稚嫩，清澈如水的眸子裏仿佛藏者一汪甘冽清泉，遠而觀之，儼然似一朵尚未完全□□的花骨朵兒，絲毫不沾染世事塵埃。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，這樣一個女子，竟已是個不小的女官，還身懷著皇上都賞識的制壺絕技，根苗越想越驚奇，雙目仿佛被膠凝在了蓮兒身上，怎麽也移不開來了。
蓮兒似乎無暇顧及身後的事，只是謙虛的一笑，“吳大夫跟我客氣什麽，快快請坐，該客氣的，白天在王家不是已經客氣過了嗎？現在，你只管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丫頭便是。”說著，徑直走到屋裏，在吳大夫面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，伸手示意他也坐下，似乎是打算進入正題了。
吳大夫楞楞地坐下，打量著她，不覺產生了疑問：“莫非柳姑娘也身有隱疾？”
蓮兒只是微笑，淡淡搖搖頭，卻閉口不談。吳大夫似乎明白了什麽，給門口的根苗使了個眼色，根苗會意，只得點點頭，放下門板默默退了出去。
根苗出去之後，蓮兒環視了這間藥鋪一眼，淡淡開了口：“吳大夫，您打理這家‘吳記藥房’已有些年頭了吧。”
吳大夫不明所以，只得順著她的話答下去：“是，祖上便創立這家藥房，自我接手起，也已有四十多年了。”
蓮兒的柳葉眉微微上挑了一下，緊接著道：“您這麽辛苦，既是藥鋪掌櫃，兼坐堂醫，還時常到處奔走替人治病，是京城頗負盛名的大夫，一定收入頗豐吧？”
吳大夫越聽越糊塗，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又不好直言發問，只好避重就輕道：“雖然說我生意興隆，但常言道，‘但使人間無疾苦，何妨架上藥生塵’，相比之下，我寧願天下蒼生都不再承受任何病痛折磨，一輩子都不踏入‘吳記藥房’。”
蓮兒卻似乎不肯放過他，緊盯著他的眼，“那麽，你每月所得大約有多少銀兩？”
“這…”吳大夫猶豫著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，憋了半天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：“老夫愚鈍，不知柳姑娘今日所為何事？”
蓮兒面色平靜，輕描淡寫道：“不論你每月所得多少銀兩，我願出十倍於你，只要你替我說一句話。”
吳大夫心中猛然一驚，目瞪口呆地望著蓮兒。蓮兒的嘴角似笑非笑，烏黑的眼眸裏似透著許多深邃的東西。
街邊，華燈初上，人來人往，川流不息。有的人正在趕往回家的路上，有的人已吃過晚飯，正在悠閑地散步消食。
根苗獨自徘徊在藥房四周，百無聊賴。夕陽總是短暫的，天色一點點變黑，只一轉頭的功夫，就完全黑了下來。他鬼使神差的又往藥房門口張望了一眼。
她沒有出來。也是，她才剛剛進去一會兒功夫，怎麽可能立馬就出來呢。不知怎的，他心中有股念頭騰地冒了出來，夾雜著些許期待、好奇與沖動。她那雙純凈如水的眸子始終在他眼前久久不去，在他心頭漾著微波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似的，放輕了步伐，貼著墻角，向藥房門口走去。
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麽呢？他的腳步越來越接近了藥房門口，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，將動作放得輕之又輕，側過了耳朵仔細聆聽。
只一會兒功夫，他就臉色大變，惶恐地瞪大了眼睛，先前那略帶著憧憬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，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。他的心在胸腔裏緊張得砰砰直跳，快要跳到了嗓子眼。為了不讓路人看出什麽，他忙又故作鎮定，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耳朵卻時刻豎著，全神偷聽者裏頭的談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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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漸晚，落霞餘暉也慢慢隱去了天的那一邊，一鉤彎月漸漸從暮色中浮起。倦怠的飛鳥紛紛撲楞著翅膀歸巢而去，天空從五彩斑斕的金色逐漸變成靛青，沈澱下來，歸於平靜。
吳大夫已在外頭跑了一整天，加上年事已高，累得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，疲憊地靠在椅背上，對店裏的小二根苗揮了揮手，“今日早些打烊吧，我實在乏了。”
根苗應著聲，走去門邊，拿起一塊門板正打算安上去，卻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阻攔了下來，“且慢。”他一楞，只見面前站著個面容清秀的女子，生得明眸皓齒，嬌俏水靈，梳著少女樸素的雙丫髻，十二三歲的模樣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靈動，不是蓮兒還是誰？
他愕然楞了，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的臉，好一會兒才恍然回過神，發現已經失態，回過頭，結結巴巴道：“師父，這…”
吳大夫躺在躺椅上，半閉著眼睛，看也沒看來人，擺擺手道：“今日我已乏了，有什麽頭疼腦熱的明日再來吧。”
根苗深感遺憾，只好一臉歉意道：“姑娘，對不住了，師父打算歇息了，您還是明日再來吧。”說著，歉意的笑了一下，放慢著手腳繼續裝起了門板。
“等一下。”蓮兒加大了手裏的力道，阻攔著他，腿朝裏頭邁了一步，對著躺椅的方向放大了音量道：“吳大夫，是我，不知您還記得我嗎？”
根苗楞了，以為她是吳大夫的熟人，忙放下門板。吳大夫聽聞也睜開了疲倦的眼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瞇著眼道：“姑娘好生面熟，恕老夫一時記不起你的名字。”
蓮兒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我們今天還在王家有過半面之緣。”
吳大夫瞇著眼思索一番，終於回想起來，忙睜開眼睛，從躺椅上站了起來，彎腰致歉：“原來是你，王厚德的得意之徒，皇上剛剛敕封的六品司珍柳如蓮。恕老夫昏花愚鈍，竟未能認出姑娘。”
根苗一聽，不由吃了一驚，驚得門板險些沒扶穩，不禁對蓮兒刮目相看。只見她梳著樸素的雙丫髻，無任何發飾點綴；身著樸素的淺青色暗花長裙與淺青色布鞋，面上絲毫未施粉黛。她打扮得就像個十足的丫鬟，白皙清秀的臉上還透著未笄之年的天真稚嫩，清澈如水的眸子裏仿佛藏者一汪甘冽清泉，遠而觀之，儼然似一朵尚未完全□□的花骨朵兒，絲毫不沾染世事塵埃。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，這樣一個女子，竟已是個不小的女官，還身懷著皇上都賞識的制壺絕技，根苗越想越驚奇，雙目仿佛被膠凝在了蓮兒身上，怎麽也移不開來了。
蓮兒似乎無暇顧及身後的事，只是謙虛的一笑，“吳大夫跟我客氣什麽，快快請坐，該客氣的，白天在王家不是已經客氣過了嗎？現在，你只管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丫頭便是。”說著，徑直走到屋裏，在吳大夫面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，伸手示意他也坐下，似乎是打算進入正題了。
吳大夫楞楞地坐下，打量著她，不覺產生了疑問：“莫非柳姑娘也身有隱疾？”
蓮兒只是微笑，淡淡搖搖頭，卻閉口不談。吳大夫似乎明白了什麽，給門口的根苗使了個眼色，根苗會意，只得點點頭，放下門板默默退了出去。
根苗出去之後，蓮兒環視了這間藥鋪一眼，淡淡開了口：“吳大夫，您打理這家‘吳記藥房’已有些年頭了吧。”
吳大夫不明所以，只得順著她的話答下去：“是，祖上便創立這家藥房，自我接手起，也已有四十多年了。”
蓮兒的柳葉眉微微上挑了一下，緊接著道：“您這麽辛苦，既是藥鋪掌櫃，兼坐堂醫，還時常到處奔走替人治病，是京城頗負盛名的大夫，一定收入頗豐吧？”
吳大夫越聽越糊塗，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又不好直言發問，只好避重就輕道：“雖然說我生意興隆，但常言道，‘但使人間無疾苦，何妨架上藥生塵’，相比之下，我寧願天下蒼生都不再承受任何病痛折磨，一輩子都不踏入‘吳記藥房’。”
蓮兒卻似乎不肯放過他，緊盯著他的眼，“那麽，你每月所得大約有多少銀兩？”
“這…”吳大夫猶豫著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，憋了半天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：“老夫愚鈍，不知柳姑娘今日所為何事？”
蓮兒面色平靜，輕描淡寫道：“不論你每月所得多少銀兩，我願出十倍於你，只要你替我說一句話。”
吳大夫心中猛然一驚，目瞪口呆地望著蓮兒。蓮兒的嘴角似笑非笑，烏黑的眼眸裏似透著許多深邃的東西。
街邊，華燈初上，人來人往，川流不息。有的人正在趕往回家的路上，有的人已吃過晚飯，正在悠閑地散步消食。
根苗獨自徘徊在藥房四周，百無聊賴。夕陽總是短暫的，天色一點點變黑，只一轉頭的功夫，就完全黑了下來。他鬼使神差的又往藥房門口張望了一眼。
她沒有出來。也是，她才剛剛進去一會兒功夫，怎麽可能立馬就出來呢。不知怎的，他心中有股念頭騰地冒了出來，夾雜著些許期待、好奇與沖動。她那雙純凈如水的眸子始終在他眼前久久不去，在他心頭漾著微波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似的，放輕了步伐，貼著墻角，向藥房門口走去。
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麽呢？他的腳步越來越接近了藥房門口，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，將動作放得輕之又輕，側過了耳朵仔細聆聽。
只一會兒功夫，他就臉色大變，惶恐地瞪大了眼睛，先前那略帶著憧憬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，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。他的心在胸腔裏緊張得砰砰直跳，快要跳到了嗓子眼。為了不讓路人看出什麽，他忙又故作鎮定，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耳朵卻時刻豎著，全神偷聽者裏頭的談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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